心如止水高潮版铃声
本故事已由作者:西小宁,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,旗下关联账号“深夜有情”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,侵权必究。
1
走廊水房里,男生女生排成一队,最前面热水机前的女生束着高马尾辫,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细细的水流注进保温杯。要不是为了泡茶提神,谁会在大热天接开水。
一只手在拍她的肩膀,贝离回头,面上带了些不耐烦。她很困,也讨厌发呆时候被打扰。
“学姐,我想给个信......”
女生的声音更软了,眼神往后瞟队伍最后的几名男同学。这一幕贝离看在眼里,觉得这女生有点做作。
“哦,”水杯装满,贝离拧上杯盖,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,“给谁啊?”
“方以初学长。”说完以最快的速度将一个粉色信封塞在了贝离的小臂和身体之间,信封下面还有张二十元纸币。
贝离细弯的眉毛挑了挑。
“他啊......要加钱。”说着左手拿着保温杯,空余的右手比划出三根手指,指尖圆润好看,“三十。”
“啊?可我听说......”
“涨价了。”贝离打断女生的话,微眯着眼,又痞又飒,“当然,我是造福同学,免得你们当面尴尬罢了,不强买强卖。”
女生低头掏钱,这时水房进来一个女同学,谁也没反应过来的当口扬起手中的水杯,液体泼洒而出,房间里传出一声尖叫。
周围死一样安静,茶水顺着贝离的脸颊滑落下来,前额的碎发上挂着两片茶叶。本就料薄的白色校服短袖前襟湿透,隐隐露出黑色的里衣轮廓。她闭眼站着,睫毛沾了水更显纤长。
幸亏泼的是凉茶,不然她不毁容也要脱层皮。方才惊叫的不是她,是那个塞情书的女生。她的情书遭了难。
水房里的同学都知道贝离,知道不该看人狼狈的热闹,但又舍不得走,一个个在那杵着,支楞耳朵听。赵栖在诡异的沉默里开了口。
“贝离是吧。”
贝离缓缓张开眼,冷冷看着面前的人,没有答话。
“天天送情书,你高三够闲啊?梁楷有女朋友你还送,你当我死的?!”
梁楷。贝离回味着这个名字,才想起这是上周接的活儿。
“我想起来了,高三四班梁楷。”贝离甩甩手上的茶水,眼角上挑,“我只送,有女朋友他扔掉就是了,你反应这么大,是不是他......不要你啦?”
最后这四个字贝离说得极小声,几乎是在唇齿间打了个转儿,赵栖却一瞬间变了脸色。
“你扯淡!我俩恋爱一学期了,就算分开也不可能是因为那个高一小屁孩!”
贝离笑了,“那你找我干吗呀?”她没管身上淋湿的衣服,回头向那学妹说了句,“明天课间来五班找我,把你这事儿办了。”
2
出了水房,贝离慢悠悠朝自己班走。虽说是酷暑,衣襟湿透还是透心凉的酸爽。
市一中是本地的重点高中,每届一千多学生被分为高中低三档班级。林子大鸟也多,有努力学习的,自然也有只想打怪升级谈恋爱的。
贝离是个非典型学生,游离在“好学生”与“坏孩子”之间。论学习,是老师眼中的尖子生,论事业,有偿帮人送情书,不论结果,只管送到,免了双方当面的尴尬。
在这个躁动的年纪,相对封闭的环境,男女同学感情的萌芽逃不出这三个年级组,贝离的小小生意顺利起飞。
一片阴影笼罩下来,贝离抬头,对上一张干净好看的脸。走廊里没什么人,他们这样遇上,颇有狭路相逢的意思。
贝离正要抬脚绕过去,方以初伸出手,从她额角摘下一片茶叶。
“怎么弄成这样?”他皱着眉扫视了下贝离胸前,声音淡淡的,带着些责备意味。
贝离没理他。这位大学霸就在她隔壁班,之前“业务”缘故她总在班级门口等他,两人早就认识。如果说自己是情书中转站,方以初便是情书终点站,但也仅限于此。
“先回寝换身衣服。”
“不换。烦劳让一下,快上课了。”她又尝试绕过去,方以初直接手臂一勾,看上去就像贝离主动撞进他怀里。
“你班下节是自习,你要是不放心,我代你向班主任说一声。”
贝离的班主任正好是四班的科任老师,她没说话,思考着可行性。方以初还在低头看她,感受到男生手臂的温度,贝离红了脸。
走廊那头赵栖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,刚走两步就看见了这一幕,她张圆了眼睛。安静的走廊传来一声尖细的喊,“贝离你不要脸!”
3
“奇了怪了,就算你跟他抱上,那个学姐发哪门子疯?”
翌日课间,重点班的学生有将近一半趴在课桌上补眠,还有小部分贝离这样奋笔疾书刷题的。同桌赵玥趴在桌上,歪着脑袋用手指戳贝离的胳膊,眼睛里八卦小火苗翻腾跳跃。
这一块都是重点班的位置,平时课间少有人出去走动,走廊安静。昨天一声河东狮吼从长廊这头冲撞到那头,喊的还是他们年级风云人物的名字,班里几乎炸了窝。方以初和贝离疑似搂抱的画面也被不少人看到。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贝离漫不经心地回道,“失恋的女人总是暴躁。”
“不过你这个情书中转站终于喜提第一则绯闻,还是和方以初,恭喜啊。”
“别搞事。”贝离撇了撇嘴,谁稀罕。
赵玥恨铁不成钢地摇头。方以初是谁啊,学霸校草高岭之花!多少女生想和他传绯闻都搭不上呢,贝离可好,身在福中不知福。
教室门口的同学喊她,贝离合上习题册起身走出去,门外是昨天那女生。贝离撩了下头发,率先开口。
“昨天的事挺抱歉的,因为我的问题连累你。”
“没关系学姐,”女生赶忙摆了摆手,“我本来想昨晚再抄一份的,但作业太多了,没来得及......”
“不用了,”贝离说,“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你。昨天那信我看了,字都能辨认,我得空给你抄一遍送过去。”
“这怎么能麻烦学姐呢......”
“没麻烦,我今晚就能抄完,明天送。”贝离说着,纤眉微挑,语气不自觉地强势起来。女生眼睛转了转,最终没说什么。
当晚,贝离情书抄写和语文卷子同时开工,直到一点钟才歇。写到最后自己也有些眼花,她在一张纸上工整地抄下那个小学妹的名字,高晗月,又扯过另一张纸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贝离两个大字。
爬上床铺她叹了口气,赚钱不易,除了围追堵截还要防意外。不过方以初那张脸还是很养眼的,怪不得总有小学妹写情书,就是她自己的挑剔眼光也觉得不错。
于是贝离罕见地做梦了,梦里方以初塞给她一封情书,字迹遒劲有力,是方以初本人没错。信纸最上方是她自己的名字。
4
第二天早课前,贝离半边身子倚靠在四班门口,等着方以初出现。不时有往里面走的同学用暧昧的眼神看她,心照不宣地知道她在等谁。
终于,走廊出现了目标人物。贝离看着方以初一步步走近,心跳莫名有点快。一定是昨晚连夜抄情书把自己代入了爱慕者的位置,她定了定神,站直身子。
“同学,有你的信。”
方以初淡淡看她,单手接下了信封。贝离挑眉笑了,高岭之花也不过如此,自己每次送的情书他都来者不拒。若是真的心如止水,难道不该看也不看直接拒收吗。
“看来上次的茶还是太凉了。”方以初说。贝离的笑容僵住。
这是在讽刺她上次被泼茶水的事。她努力控制表情,微微一顿,笑容更大。
“这次不一样,”她向前压低了声音,距离近得甚至能闻见方以初身上的花露水味道,“你没有女朋友。”
方以初愣了一下,没能躲过贝离的眼睛。她眸子弯弯,这才透出真实的笑意来,踩着预备铃转身回了五班。
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,课代表照例收前一天的作业卷子。贝离把作业从卷子夹里面抽出,摆在桌上,正要翻开课外资料积累的时候,目光扫过卷子一角,脑袋里轰的一声。
纸上工整地写着:高晗月。
是她昨晚亲笔写上去的,学妹的名字。那她的名字写在哪了?贝离不敢细想,但又控制不住去追溯记忆。呆了一会儿,她终于承认事情的走向只有一个:今早那封情书的署名是她。
字迹是她的,信纸是她的,信封是她亲手做的,连署名也是她......不就相当于自己给方以初写了封情书?!
“不不不,”她安慰自己,这个性质是根本不同的,“可他会觉得是我写的啊——”
贝离双手吧唧一下捂住脸,发出一阵哀嚎。完蛋,她的一世英名难道就要这样毁了?
同桌赵玥被她惊醒,迷迷瞪瞪地看贝离。然而听说事情经过后也忍不住摇头叹息:“噫。”
“你说我还有救吗?”贝离拽住同桌的袖口,一脸迷茫。
“难说,不过我倒觉得按方以初的性格,未必会打开细看。”
赵玥继续趴下补眠,贝离认真想了下,确实有理。她甩甩脑袋,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。
5
彼时,四班。
方以初正要随手把信封丢进垃圾桶,以往的这些信他从来都不看的,可这次脑中闪过贝离满身茶水的样子,鬼使神差地拆了信封。
第一句还没来得及看,就被最下面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给定在了垃圾桶边上。
怎么会是她?
再去看笔迹,也是贝离没错。方以初想到今早她说的话,“这次不一样,你没有女朋友”此时越想越觉得话中有话。难道她也喜欢自己?
这样的想法越来越膨胀,塞满了整个脑袋,一节课都神游天外。
下课的铃声让隔壁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。贝离走出班级前门,正遇上从四班后门走出来的方以初。
“跟我过来一下。”贝离抿着嘴说。
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人少的连廊,贝离转了个身背靠在墙上,微微扬起下巴看向他。
“今早是我把名字写错了,写信的叫高晗月,高一的。”
方以初深深看着她,没说话。贝离忍不住开始心虚,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倨傲起来,像是在掩饰什么。半晌,对面才说了句,“已经扔了,我没看。”
贝离一噎。
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?”方以初继续开口,“之前没机会和你面对面说,以后表白信不要再给我送,我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方以初已经走了两三步,贝离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以后要跟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。但认怂绝不是她贝离的风格,她三步并两步追上去,截住了他。
“首先,”她扬着下巴,眯起眼睛,神态像一只高贵的猫,“署名的事情,你看没看是你的事,但我一定要解释清楚。第二,表白信你随便扔没关系,但我依然会送。第三......你有没有喜欢的、喜欢谁,与我无关。”
方以初看着她的小脸,神色莫名。贝离继续说。
“最后,”她停顿了一下,“今早那封信你最好是真的扔了,不到一年就高考了,姐姐我对谈对象没兴趣,但要是再让我听见有人传我们两个的闲话......”
她给了他一个自行想象的眼神,转身利落地走了。威胁的话说一半留一半,才能在气势上占上风。
事实证明贝离完全多虑了。因为就在她和方以初谈话的第二天,学校传起了方以初的绯闻,女主角正是那天送情书的小学妹。
“方以初跟那个叫高什么月的是怎么回事,你知道吗?”赵玥难得在课间清醒,清醒必是因为八卦。
“不知道。”贝离把书翻得飞快,面无表情。
“怎么可能?”赵玥一脸不相信,“他俩的情书都是你传的,赶紧满足一下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的好奇心吧!”
“好奇心害死猫。”
“......”
赵玥不说话了。贝离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,却塞不进脑子。明明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,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去想呢?
放学时贝离遇上了方以初和他的好兄弟梁楷。他们两个走在前面,梁楷还是一如既往地话痨。
“今天怎么不和高小妹一起走了?”
贝离眼睛一眯,支起耳朵听着。
“她妈妈来接她。”
“怎么,你这个校草级别的人物还怕见家长啊?”
贝离心里一塞,说不清是什么情绪。
“我告诉过你高晗月是我妹,别拿这件事开玩笑。”方以初语气严肃起来。梁楷瘪了瘪嘴。
“行行,但别人不知道你俩是兄妹啊,全校都在传你俩。再说你们又不同姓,谁能往亲戚上想......”
两人走远了,贝离却越走越慢。竟然是兄妹吗?可他刚刚说高晗月妈妈来接她是什么意思,他们两个为什么不一起回家?
6
没等贝离的疑问进一步发酵,高晗月先来找她了,带着两杯奶茶,用感谢上次情书的理由把贝离叫了出去。
连廊里,贝离神色淡淡地看着高晗月,等着她开口。
“学姐,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,”高晗月低下头微微一笑,“我真的只是为了上次抄情书的事情来感谢你的。我和方学长......快要在一起了。”
这回贝离可迷惑了,上回自己亲耳听见的兄妹,这怎么又要在一起了?
“我们是重组家庭,我妈妈带着我嫁给了他爸爸,我们俩算是一起长大。爸妈一直让他多照顾我,可他在外人面前还是不好意思和我太亲近,所以上次的情书算是个恶作剧,也算是个......催化剂吧。”
“哦。”贝离敷衍地应了声,搞了半天,是异父异母,那算什么兄妹,“那恭喜啊。”
贝离说完就要走,却被高晗月一把拉住了手,她回过身来,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。“还有事吗?”
“学姐你也喜欢以初哥吧。”
贝离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,猛然对上高晗月的眼睛,后者正目光莫测地看着她,没有半分的胆怯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明明听见了,学姐。”高晗月说,“你看他的时候眼神不一样,我看得出。以后你不要再去找以初哥了,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书他一点也不需要,要是我发现了,我会生气的。”
贝离翻个白眼走了,一个刚上高中的小孩儿都敢跑来威胁她,真是可笑。所以她转脸就去找了方以初。
“烦请您管好你那个异父异母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‘妹’。”她咬重了那个“妹”字,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哥哥妹妹的梗,恶不恶心。
“高晗月她怎么了?”方以初被突如其来的恶意弄得一头雾水,随后才有点反应过来,皱着眉问,“她去找你了?”
“她不仅来找我了,还警告我不要再来找你,她警告我你敢信?”贝离用手指着自己,一脸讽刺的震惊状,“呵,她一个高一小孩她威胁我?”
说着说着自己竟然觉得委屈,连鼻子也有点发酸,贝离用手捂住嘴,表情有点崩坏。方以初仿佛察觉到她的情绪,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。
贝离更委屈了。
她直接放弃了体态管理,重心前倾一下子靠在方以初身上,额头磕上男生的胸前,有些硬梆梆。
“好了别气了,”他温柔安抚,“她真的只是个妹妹而已。”
“那你喜欢的人是她吗?”她咕哝着问,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如何信誓旦旦地说不在乎。
“当然不是,”方以初拍了拍她的背,“她妈妈的介入导致我父母离了婚,我怎么可能喜欢她。”
7
临近高考,市一中按照惯例组织晚会,节目表演由高一高二年级承担,高三的学生在礼堂里搬着小板凳按班级顺序坐,看节目放松。
节目进行到中场,气氛已经完全热闹起来,贝离趁着节目之间的空隙往卫生间走,经过后台的时候被文体主任叫住。
她不知所以地进了后台,原来下个节目是独舞,表演的女同学突然身体不适,贝离高一高二时曾代表年级组出过独舞节目,所以文体主任一下就想到了她。
“有服装吗?”贝离问。
“有,”主任说,“你和那个同学身材相似,她的服装你应该能穿。你去那边找一下高晗月同学。”
高晗月?贝离愣了一下,但也没说什么,去找高晗月换了白裙子,又随手向一旁的同学借了条白色纱巾蒙在了眼睛上。她大概是一中第一个在晚会上表演的高三学生,她不想让同学们认出她,不想招惹麻烦。
时间紧急,贝离刚换完衣服那边主持晚会的同学就报了幕,她提着裙角走上去,掀起台下一阵喧哗。
女生身姿轻盈,一袭白色长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完美,尤其是眼睛上那一条白色纱巾,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。
方以初就坐在人群的靠前排,两人轻而易举地对上了眼神,薄薄的纱巾并不能完全阻隔视线,方以初炽烈的目光透进来,贝离觉得脸颊有些发烫。
三分钟的独舞终于结束,鼓乐声渐弱,贝离在最后一个节拍中将动作定格。她单腿跪坐,后腿伸直,修长的白颈后仰至贴近后腿,腰肢反弓,柔软中充满了张力。
真正的美不存在门槛,礼堂里掌声如潮,贝离仰着头调整气息,眼上的纱巾缓缓滑落......
她余光看见头顶上方有东西急速降落,可她看不清。直觉告诉她快躲开,已经来不及。一个花盆从上方抛下,正砸在她后伸的左脚上。
清脆的一声响,中止了掌声与议论,贝离只觉得脚踝钻心的疼,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。但有一件事盘桓在她脑子里,被砸的瞬间,她在通高的三楼空坐席的栏板后看见了高晗月露出的半张脸。
前排的老师和同学们愣了一瞬,随即慌忙涌上台前,有老师打救护车电话的,有同学去找校医的,但对那只伤脚,没有人敢靠近,围观的人越来越多。
一片混乱里,贝离忘记了思考,愣愣地盯着自己变了形的脚踝看。她晕血,胃里翻腾着,却还是忍不住去看。
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扶住她的身子,帮她保持了平衡。然后又褪下校服衫轻轻盖在她流血扭曲的脚上。
“先别看,再坚持一下,医生马上到。”
温柔清澈的声音让她蓦然放松下来,贝离抬头看了一眼方以初,终于如释重负地,昏了过去。
8
救护车很快赶到了,贝离被担架抬上了车,车门就要关的时候,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拦在了两门之间,已经上了车的年级主任不耐烦地抬头看,看见了他的好学生方以初。
“老师,让我上车吧。”
本来不应该允许,可看着方以初诚恳担忧的眼神,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。
车开到半路贝离就醒了,方才晕着的时候还好,现在清醒了,只觉得整条左腿都蚀骨的疼。她咬着牙硬挺,眼泪却不听话地往下淌,沾湿了白色单子。方以初紧紧握上她的手,贝离却没有看他。稍一分神痛觉就会全线崩塌。
“那天你给的情书,我其实看了的。”他说。
贝离这才对焦到他脸上,深吸一口气解释,“我不是和你说过了那不是我写......”
“所以你什么时候给我写一封?”他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。
贝离傻了。“你说什么?”
“贝离,我喜欢你很久了。”替人写情书误署我名字,男神表白“我喜欢你很久了”
一旁的年级主任:你当我死的吗?
缓了半天,贝离才转了转眼珠,“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“两年前的这个时候,你在台上跳舞,很美。”
贝离咽了咽口水,脑子乱糟糟的,鬼使神差说了句,“我也是。”
方以初眼睛里像是瞬间点燃了一簇小火苗,亮晶晶地等待着她的下文。
“高一那年你是晚会主持人,我上台的时候差点被裙子绊倒,是你扶了我一把。”贝离想到什么,撇了撇嘴,“我替那些女生送情书的时候,心里还是挺别扭的。”
已经接连暴击无力吐槽的年级主任:他是不是早该想到学生晚会有牵红线的功效?
救护车在医院门前停下,贝离被推进手术室,半小时之后又昏迷着被推出来。医生摘下手套,脸色严肃。
“医生,她的脚怎么样?会影响跳舞吗?”方以初焦急地问。
“跳舞?那是一定会影响的,她脚踝原本就有旧伤,现在又骨折,如果恢复得不好,可能未来走路都会受影响。”
病房里,贝离悠悠转醒,一张眼就看见方以初和老师担忧的脸。
“你爸爸妈妈在赶过来的路上了,脚感觉怎么样,还很疼吗?”老师问。
“有麻醉,感觉还好。”至于爸妈,她知道他们在外省出差,最快也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回来。“是骨折了吧?”
“嗯。”方以初说,“医生说养的好的话是不会影响走路的,你别多想。”
贝离闭上了眼睛。她怎么可能不多想呢?这只脚原本就有旧伤,又是被三层高的土陶花盆砸中,伤势她心里有数。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周就要高考了,成绩一定会受到影响。
“花盆是高晗月推下来的。”她轻轻说,“我看见了。”
老师一愣,似乎没想到她忽然说起这个,皱紧了眉头。“好,三楼有监控,我会去查的。”
再一回头,发现方以初发疯一样地推门跑出了走廊。
9
校长办公室里,高晗月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,一遍遍尝试开机密码。可无论怎么试,屏幕一直无情地显示密码错误。她的额头沁出冷汗。
她被看见了,她必须快点,要是那边贝离醒过来,一切就来不及了。方校长的生日,母亲的生日,方以初的生日,甚至她自己的生日都试过了,没一个是对的。
难道是......
她颤抖着输入了一串数字,就在敲下enter键的一瞬间,门板被大力推开,与此同时电脑屏幕上显示出“欢迎使用”。
方以初喘着气站在门口,身后是他的父亲方校长,此时面色阴沉,一脸严肃。高晗月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。
“爸,你听我解释......”
“你想解释什么?”方校长一步步走近来,一把转过自己的电脑显示器,打开了最近的监控视频。
高晗月整个人都颤抖了,哭着说要解释。屏幕好像被放慢了镜头,一帧一帧赫然是她鬼鬼祟祟推下花盆的一幕。
方校长点了暂停,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。“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?!”
高晗月被校长和方以初带着,到了贝离的病房。贝离本不想见她,木已成舟,就让她去承受应有的惩罚。可方校长坚持请求当面道歉,贝爸贝妈也气愤地想看看罪魁祸首。
高晗月进屋的时候双眼红肿,头发也被她自己抓乱了,见了贝离,眼神一下子怨毒起来。
“对不起。”方校长深深鞠了一个躬,语气沉重,“高晗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,可既然她母亲和我重组家庭,我就对她负有责任。她做出这种事,是我的失职。贝离同学的医疗费由我全部承担。”
贝爸贝妈没说话,方校长顿了顿继续开口。“此外如果这件事影响到她的升学考试,我愿意承担她复读的费用,班级也由你们来选择。”
“那她呢?”贝妈红着眼圈指着高晗月,“她就这样继续在学校念书吗?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?!”
“我给她办转学。”方校长说,“她不会继续在这个学校。”
“凭什么!”高晗月针扎一样地尖叫起来,“凭什么我要转学!本来我和以初哥好好的,都是因为你,影响得他早恋!”
“你在乱说什么!”方以初厉声打断,她这样说贝离的父母会怎么想他。
“我有说错吗?还有,”她哭着转向方校长,“你都和我妈结婚了,为什么开机密码还是那个女人的生日?!”
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,方校长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是方以初开的口。“那是我小时候设的,我妈的生日,爸他一直没改。”
“任何事情都不是你犯错的理由。”贝离终止了这个话题,她不想自己的病房变成陈年往事的垃圾场。
“他日记本上写的全是你的名字,我的那封情书你署名自己,他到现在还小心翼翼地保管......我说了不要去找他你还去!你活该!”高晗月失控大叫,双目猩红,“凭什么?明明我们才是最合适的,我才最了解他!”
贝离冷眼看着她嘶吼疯狂,微微翘起的嘴角四两拨千斤:“早恋是不对的。”
高晗月一下子泪水决堤,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用那种厌恶怜悯的眼神看她,她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。她回头看向方以初,后者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。高晗月一瞬间绝望起来。
“以初哥......”
“别叫我哥,”方以初说,“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。”
10
高考当天,贝离坐在轮椅上被推进考场,方以初将她送到班级门口,临离开的时候蹲下身,视线与她齐平。
“别有太大压力,我一直等着你。”他说。
贝离吸了一下鼻子,快速地眨了眨眼睛。“谁要你等,我才是前面那个。”
方以初溺宠地笑了笑,摸摸她柔软的发顶,转身向监考老师说明了情况,才背着书包去了自己的考场。
两天时间很快过去,“解放天性”的准大学生一下子松弛下来。一直到出分数的前一天晚上,方以初都一直陪在医院照顾贝离。
有时贝爸贝妈下班回来,看他脸色疲倦地守在女儿身边,也忍不住连上他一块儿心疼起来。只是不知道女儿这次高考能考成什么样子,如果能和方以初同一个大学,女儿也算有人照顾了。
公布成绩那晚,贝离一家人守在笔记本电脑前等着。方以初在家和父亲一起,心思却一直往医院那边飘。他想知道她怎么样了,她一定比他更紧张。
手机轻微震动,方以初触电似的拿起来看,685。
一瞬间仿佛自己的分数已经完全不重要了,他只知道贝离够了,他们可以去同一所大学。
草草查了自己的分数,方以初披上衣服打车赶到医院。推开病房门的时候,贝离一家三口正围坐在病床上,贝爸手上捧着一个蛋糕,见了他,笑着招呼他过来。
今天是贝离的生日吗?不是啊,她的生日他再熟悉不过,那这是......?
“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,”贝离笑着说,“算你赶巧,来一起吃蛋糕吧。”
小姑娘笑起来很好看,不似平常的“帅”,让人有种清风拂面的感觉。场景美好得有些不真实,方以初觉得自己有点晕。
“坐过来点,别见外。”贝爸说,“我们家小离可喜欢你的。”
“爸你乱说什么呢!”贝离张大了眼睛,却在爸妈“大家都懂”的目光注视下没了底气。
“你......会报B大的吧?”方以初问,梦想忽然成真,他还有点恍惚。
“嗯哼。”当然了,她怎么会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时光。不仅未来四年,第五年第六年,读研读博,他们都要在一起。
眼看着快到十二点,一片欢声笑语中贝爸忙活着吹了蜡烛,贝离偷偷绕过贝爸身后朝方以初伸出了手,下一秒便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住。屋内是幸福的烛光,窗外是万家灯火。(原标题:《情书终点站》)
点击屏幕右上【关注】按钮,第一时间看更多精彩故事。
(此处已添加小程序,请到今日头条客户端查看)心如止水手机铃声百度云